哈——喽,大家好,上回书说道:
房子是好房子,这一点咱也必须得承认。
早些年我和主人刚搬进来,也是这么琢磨地。
至于乱七八糟的各路神仙鬼怪,又从哪旮旯冒出来了,这还得先心思心思。
九一年的十二月,冰天雪地里,乌漆嘛黑的,霹雳普隆地。
石场上面的断裂面轰然崩塌了。
俺不是俺,是盲流子!
还有放高利贷的二叔——虎超哥。
衬着良辰美景、残垣断壁,
咱俩边卖呆边傻默,一杵就一天。
人一辈子的吉凶祸福,谁也道不明、说不清。
我本来承包了村里的采石场——烧石灰。
用今天的话说,当时咱也算个小老板。
可现在嘞,四个工人剩两个、赖进急救室了,半死不活的、多不痛快、非得被拿捏着一股命。
另外俩位,就已是坑洼洼的尸块了。
咱好不容易拖了铲子把它们从红的、白的雪里一点点地抠出来。
人我不都已经还回去了?
可这帮事妈儿不要这些,竟又给俺抛回来咯!
本就一摞摞儿地,被铺平、摊开、摆了各类造型,就是想堵住我家门口。
真膈应、把咱都给干懵逼哩!
“死人搁这撞钟,你也就这点出息!”
二叔踹了几脚,把盲流子踢到墙根下了,俺还想爬起来往里冲一把,结果又被踹了回去。
这下脑袋绊石头上了,磕出几颗血花,我只得用手抹了把血水,继续蹲着、蹲那里,不说话——是哑巴!
虎超哥一脚接一脚,继续打骂道:
"老黄,你倒继续跑啊?“
"你是不是又犯浑了,嗯?“
"你是不是想拖到,你老娘也病重的时候,正好给家里那几位,合起来办个丧事啊?“
二叔突然停止了踢打,眼睛直勾勾盯着某处,喃喃自语起来,
"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,就是娶了个妖孽婆娘,她的心压根就不在我这。"
"她说过,她要走,她不跟我结婚,要回自己老乡去。"
"我不同意,我不许她做那些,可她偏就这么做。"
"她不是人,她是一只狐狸。"
"妖怪!她是妖怪!""
二叔像疯了似的,又踢又叫又跳,
"她不是人,不是人呀!"
我赶忙抱着脑袋,好生生滚回墙角。
二叔也发现自己失态,但还顾不上再打我,一屁股坐在地上,大闹起来。
他喊道:"我怎就这么糊涂?"
二叔像孩子般嚎啕大哭。
我听的毛骨悚然,不敢动弹,我怕二叔一发泄,把咱脑袋给踢爆咯。
便也哭着附和:"不是人呀!不是人!"
早知如此,我当初也着落不上鬼婆娘的道。
她说她是拐进来的女学生,给俺看背上的伤,前前后后又借了咱三百块钱。
她都跪地上了,又哭唧唧求我,俺就咬牙答应了。
我还不想白答应的,咱把她身体看光光了,俺正好是鳏夫、求她嫁给我、咱俩都不亏吧。
她又含糊起来,说自己怀三个月了。
她催我,如果咱不信,就找医院做检查。
我上当嘞,她要真是县城的学生,又咋地可能字也不识、账也不认,
顶着个大肚子,尖起指甲就戳进俺眼窝里,
扯了肉嗓在人群里死嚎死嚎地、麻溜儿跑,横冲直撞、翻到墙那边一看,啥影都没嘞。
。。。。。。。
真是好心办坏事,这下跳进黄河都难洗净。
女娃是自己跑的,又不是咱勾引的。
现在人又没啥下落,俺亏了钱,总不能再给他倒贴个媳妇吧?
那种人是冤大头,不该是我盲流子。
所以我清楚的,狐狸精是借口,这老阴逼很早就盯住我嘞。
他恨我,见不得我日子比他顺畅。
其实我早知道,他根本就瞧不起我。
不止是他,屯里的大部分乡人,也尽都一致诚恳地,打心眼里嫌厌着我。
这一帮子人,全他妈是混蛋,他们就喜欢折磨俺、看俺的笑话。
这下我门道也摸清了,他们既全是一伙了——她必须也得是一伙的!
她一边想我钱,一边又想我死。
我盲流子是牛马、是工具、是钱票子,唯独不是人。
二叔停止了哭声,他抬起满是泪痕的脸,盯着我看。
他双眸通红,眼底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。
"你说谁不是人呢,你这兔崽子,你说谁不是人呢?"
我吓了一跳,连忙摇头,
"您是人!"
我意识到不对,又转为点头。
"我不是人!"
"落井下石、趁人之危,真不是人!"
二叔这才满意地笑了,然后继续哭:
"我盼着,她永远也都别回来。"
"俺也盼,现在人就给我回来!"
"我心想,她可不是啥好东西。"
"俺又想,咱也算不上是东西!"
我心中一动,盘算了一阵,如果我说猪狗都比他强。
他一定会杀了我吧?
他现在的状况,他这副模样,我也没把握。
"你说什么呢?"
"没、没什么!"
"你说谁是猪狗呢!"
"你是猪狗!"
虎超哥突然扑过来,把我压身下、一顿拳打脚踢,边打嘴里还念叨,
"你这狗崽子,说你爷爷我是猪狗!
"我揍你、我打死你!"
我连连求饶,
"二叔,我知道错了!"
"二叔,您饶命啊!"
"我错了、我真的错了。"
"求求你放过我,再宽限几天!""
"除了采石场里的三千雷管,俺兜里就只剩五根香烟啦。"
"雷管在家里只能抵账、还卖不到分文嘞。"
"在这里每支才两毛二、在淮北就能卖四毛三!"
"不长脑汁,给你发癫是给你面子,懂不懂吖、嗯?"
最后我赔光了仅剩的香烟,行尸走肉般颓步于街道上。
这日子没法过了,俺又得离家出走。
咱必须得想个办法,把自己再变回一条狗。
但我灵机一动、又有了生意。
正确来讲、我生出的是恶意!
我想想,
"人生在世屈指算,最多三万六千天。"
"家有房屋千万所,睡觉只需三尺宽。"
所以,我得买酒!买药!买刀!
最好趁这夜深、手起刀落,直接亡命天涯——走起!
"宅门外咱早就听到嘞——你这死猪搁床上嗡嗡!"
"今晚,咱就让你领教领教,什么叫拔出萝卜带出泥!"
"得罪小人是什么下场?"
"该呀、就得是这种下场!"
咱恶狠狠地骂出了声,又美滋滋地笑个不停。
。。。。。。
“我是真没钱,就先赊这一把,掌柜你行行好罢。”
真丢脸、我不是我——是盲流子、又在跪地求人。
我起初是打算随便来几口、意思一下的,但这一下又真没忍住了。
“没钱是吧!”
坐我身后的老头子唐突转向了我。
“年轻人,我胡爷爷教你个省钱小妙招。”
“每次要花钱、你先看价码。”
“一瓶老村长几块钱、一包长白参几块钱。”
“几块钱呀!”
“买土豆、买猪肉、买酱油,几毛钱!”
“充电费、打水费、寄邮费,几毛钱!“
“你心慌地很,但又管不住手。你再想、你配吗?“
“你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,没特点、没特长、没未来。“
“钱从哪来的?“
“你不臊皮向父母伸手,你觍着脸靠家里接济。“
“在大伙眼里,儿孙靠老人,天经地义的吧?“
“但你还得想,还得再想想。你还真就一没出息的!真就一吃白饭的!“
“你花钱,花家里钱、花别人钱,哗刷刷的一下子、很快奥。“
“不是自己赚的,就是不心疼、就是大气!大老板呀!“
“但花完了,使劲地喝、狠狠地抽抽。“
“快活似神仙呀,爽到浑身抖擞嘞。“
“可爽完呢?空虚、寂寞、羞愧、涌上来咯,“
——没劲啦?后悔嘞?歇气了?“
“你他丫的!你下次还敢!“
“豁、又花到没用的地方去了,又作慈善把钱送火堆里啦!“
“瘾越抽越大,钱越花越少,人越长越不是个东西!“
“你再想想,你配吗?“
“你配吗?“
围观的地痞、醉鬼全一把黑压压地凑了上来。
以我为中心,画了圈、此起彼伏地开哄。
我就知道!
我就知道!!
终于被我逮住了!!!
你们这群该死的、果然又在嘲笑我!!!
我使出醉拳、对着空气狠狠地、一阵乱打横踢,然后重心不稳、一屁股跌坐在地上。
我配吗?
“哦呜——哦呜呜。“
“我、我、我,我是垃圾!“
“我不配!“
“哦呜——哦呜呜。“
真丢脸、我不是我——是盲流子、又在嚎啕大哭。
看不下去,我那清醒且孤高的灵魂都愈发看不下去哩!
"我说你这事儿前阵子不挺好么?“
"那都是假象!“
"害、我知道你现在也不省心、我就说这孩子主意太正!“
"反正不管你怎么说、我就不想活了!“
"你不想怎么了、啊?你瞅你说那窝囊话。“
"你说你、你不活、你不活你吓唬谁、你这不没用吗?“
"你得坚强起来,你瞧你蓬头垢面整的,你咋能遇到点坎坷、一天到晚就要死要活的吖?“
"你精神起来,你不活干啥呀不活?“
"是、家境不好、你被人欺负了、工作也不顺心——但也不能就此丧了、没精神头了。“
"还得抬头看未来!“
"我也配有未来?“
"我这种人、他妈的、能有个屁的未来!“
“因为你、你、你是个GOOD——
——BOY!!!”
“无论咋地,你都得活着。”
“只要活着,就还有盼头。”
“你得支棱起来,知道不!”
一个二个的、说话就像马路牙子边鲜浓的机车尾气,席卷着大风沙子,扑腾进咱的眼巴、鼻嘎跟喉哼里。
热烘的、尖锐的。
臭死啦!
还痛得很!
我顿时涕泗横流:
“一群死基佬,看我轰散你们!”
。。。。。。。
我的悲哀在于,在这边世界里,没多少人关爱、疼惜我。
我想过了,如果没有那些雷管,没有那方灵异的酒楼,我的生活将是怎么样呢?
我会不会被抓,会不会死去?
答案很肯定的——我会被抓、还会死去。
我的孩子都会死,我的母亲也会死。
只是不同的是:
我的孩子,只因我入了狱,便就要饿死,
我的母亲,定是恨生了我,怕也得赴死。
但我现在不一样了,那谁、谁、谁说的好哇,我就是我、是古德——
——波姨!!!
。。。。。。
盲流子猛一扎子酒醒过来,发觉自己置身于荒野之上。
他裹紧衣衫、瑟缩成粽子、一脸懵逼。
在他离开后,自风雪中、传来了狐狸们喧天彻地的嗤笑、久久未绝:
“真是条傻狗,”
“连老熟人都不认得嘞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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